第二十一章 能战始能言和-《剑海鹰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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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激斗了二十余招,雷世雄的气势虽然未见衰退,但在他对面的疏勒国师,已瞧得出他鬓脚微微沁汗,呼吸较为粗重,这自然是内力消耗过多之象。疏勒国师胜算在握,本应耐心再耗下去,等雷世雄不支落败。这样在疏勒国师而言,所耗的气力有限,霎时即可恢复如常。但他为了扬威中土,决意不惜损耗真元,也要早早击败了雷世雄。
他更不怠慢,左手宝刀起处,寒光闪闪,唰唰唰一连快攻了七八招。每一招都把左手刀的阴毒刁恶特性,发挥到极致,直是神出鬼没,难以捉摸。
雷世雄接完这一轮急攻,自知大势已去,假如再斗下去,形成泥足深陷之势,便将有死无生,其实纵想后退,亦是有所未能。换言之,目下已是他最后的撤退机会。如若放过,那就只有在伤亡之后,这场拚斗才能停止了。他几乎不敢多想,就已决定竭尽所能,再斗下去。
疏勒国师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他的决心,不由得浓眉一皱,涌起了满胸杀机。要知他不惜施展损耗真元的无上刀招,用意就是迫使对方立刻自动认输。早知此人宁死不退,他何必浪费了真元,以致削弱了功行。
在他们这等超级高手而言,假如是动手时间太长,感到疲倦,对他们一点也不要紧,但须于战罢略一调息,即可复元。可是损耗真元的话,却须一段时间以精修苦炼,方能恢复,在未恢复之前,功力势必减弱。因此之故,他们总是十分小心地避免使用会损耗真元的武功。
擂台上森寒的杀机,连四下观战之人,全都感觉得到,不少人为之连打寒噤,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就在这弩张剑拔之时,端木芙高声说道:“台上两位暂请罢手,听我一言。”
疏勒国师何等高明,一听而知她想说什么,当即跃开了数尺。端木芙道:“雷大庄主,这武功之道,定须日积月累之功,不能勉强,似他方当壮盛之年,能够有此成就,已足以震惊一代了,这场比赛到此为止,请退回来吧!”
她虽然没提到“输”字,但意思显然如此。很多人都感到不服气,因为雷世雄明明还有如生龙活虎,多方面都未露出败象,如何就不打了?却见雷世雄向对方拱拱手之后,果真转身返回己阵。于是议论纷作,引起了一阵骚动。
广闻大师正要出去,端木芙已高声道:“疏勒国师你的武功虽是精绝一时,但像雷大庄主这等人物,定必已使你损耗了不少气力。为了公平起见,请你运功调息,大约一柱香之久,应已足够了。”
疏勒国师居然毫不推诿,迅即在擂台上跌坐,闭目运功。端木芙此举,又使群雄议论不已,甚至有人怀疑他乃是故意暗助强敌。端木芙向秦霜波苦笑一下,道:“小妹实是迫不得已,只好让对方有休息的机会了,假如在一柱香之内,我方尚无堪以一拚的高人赶到,小妹只好另想别法,再行拖延时间啦!”
关彤等人,这才明白端木芙此举乃是拖延时间,以便援兵赶到。眼看一支线香已经烧完,码头上仍然没有动静。推山手关彤立刻自告奋勇,道:“端木小姐,在下请令出战这一场,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端木芙心中掠过那广闻大师的魔功手法,自然最好不过,因为广闻大师施展这种激发催动身体潜能的魔功手法之时,如若深暗对方的武功家数,自然功效更着。但她同时之间就放弃了此想,因为这关彤如此的豪勇轻生,大义凛然。她焉肯毁灭这等人物?她妙目一转,微笑道:“关老师且作壁上观,到了要紧关头,自然会相烦出手。”
关彤只好默然退开,端木芙向广闻大师道:“这一阵有劳法驾了。”
广闻大师道:“此是贫僧份内之事,岂敢当得有劳二字,只不知贫僧败后,小姐打算派何人出阵?”
他在这刻提出这个问题,当然扣人心弦,连秦霜波也禁不住显出注意的神情,侧耳聆听。端木芙道:“假如连大师也不幸败阵,奴家说不得只好勉为其难,出手一试了。”
浮台上所有的人,都万分经讶,尤其是雷世雄,深知她不识武功,如何能够出手应付这等强敌?广闻大师稽首道:“既然如此,贫僧已可放心,这一阵自当尽一己之力,与强敌周旋。”
他似是深知端木芙上阵的话,真有克敌制胜之能,竟自宽心转身,大步走向擂台。疏勒国师望住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和尚,面上竟露出与对付雷世雄时一般的警惕神情。其实已有人大声报出少林广闻大师之名,观战群雄,几乎没有一个听过他的名头,又见他相貌和霭,满面含笑,毫无一点威风,照他这等外表,自是本领有限。然而疏勒国师的神态却如此慎重,如临大敌一般。这又使群雄大感惊讶,于是纷纷交换意见,引起一阵骚动。
广闻大师合什道:“贫僧在敝寺中,籍籍无名。今月竟出阵对抗国师,实有不自旦力之感。”
疏勒国师掀髯一笑,道:“法师毋庸自谦,以本座看来,少林寺虽然僧众数千,皆通武功。但若论造诣功力,法师自是首选之人了。”这番话人人都听见了,不由得又是一阵骚乱。
广闻大师空着双手,至此还不撤出兵刃。但疏勒国师却锵一声,掣出长剑,交于左手。
他高声道:“法师若然不取用兵刃,本座便以左手剑向法师请教了。”
观战之人大都鼓噪起来,敢情广闻大师当真不使用兵又,因此疏勒国师一剑在左手,当然占去莫大便宜。然而这不过是一般的看法而已,武功炼到像台上这两人的境界时,假如是专炼双手的,虽是一对肉掌,其实也没有什么亏可吃。
第一点,是他双手必有奇异厉害的功夫,定须空手方能施展。
第二点,他空手时虽是长度不及对方,但无论是拳劲掌力,都能及远,并无远近之分。
除了这两大原因之外,再加上双方均是超级高手,必须要有一方露出空隙,方能趁虚而入,不似普通高手有硬拚强抗的打法。以是之故,假如疏勒国师功力造诣与广闻大师一样,则他恃着手中宝剑硬攻的话,势必反而先伤亡在对方掌底。
疏勒国师明知大部份人不懂此理,是以全然不把众人鼓噪放在心上,他提剑催动剑气,猛烈攻去,先行试探对方深浅。这一股剑气,比之别人剑直砍还厉害百倍,如是功力稍差之士,吃这般剑气透体而过,登时就得倒毙。广闻大师手划个圈子,轻描淡写之间,已化解了对方这一股凌厉锋锐的剑气。
但见这位少林高手右手捏拳,使了一招“黑虎偷心”反击对方。这一招拳法虽是平凡之极,大凡是炼过几下子武功之人,无有不识。
可是事实上他们却都看到一幕梦想不到的景象。原来广闻大师拳头出处,竟然劲风呼啸,威势之强,使人骇汗咋舌。尤其是如此平淡无奇的一拳,由于时间和位置的捏精确,竟暗蕴无数奇招妙着在后面,一派俟机而发的光景。
全场之人,无不被这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法所震茂,衷心敬佩,齐齐发出喝采之声,响若雷霆。疏勒国师侧身避过他这一拳,左手长剑振处,幻出七八朵剑花,踏奇门,走偏锋的反击,手法阴险之极。广闻大师双袖一挥,也化为无数袖影,严密封闭门户。而袖影之内,但见双手忽拳忽掌,作势欲攻。
双方各以奇幻精奥手法,迅快攻拆,有来有往,斗得激烈紧凑异常,奇招迭出,如五彩缤纷,眩人眼目。霎时双方已斗了三十招以上,但见广闻大师奇招妙着,层出不穷。皆是以至精至妙的招数手法,抵消了对方左手剑那险毒之特性。
四下鼓噪呐喊之声,震耳欲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擂台上,甚至没有人肯眨上一眨,以免有所漏失。只有端木芙没有向台上瞧看,生似只听四下叫喊之声,就可以测知战场上的形势变化一般。
广闻大师突然间长眉高耸,那和善圆滑的表情,完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派肃穆森严的气象。他的招数也突然大变,但见拳发连环,招招都是踏中宫走洪门的硬拚手法。那强劲的拳力破空之声,竟不被群众嗤声掩没,由此可以想见他拳力之沉雄,竟是到了何等地步了!疏勒国师这时把剑圈缩小得多,一方面不时发出右掌,异常谨严地护住全身。饶是如此,他仍然被对方那摧山撼岳的拳势,迫得一步步往后退。
全场之人,更为兴奋,许多人已叫得声嘶力竭,竟比台上之人,耗费的精力还多些。
端木芙双目含愁,同码头上看个不停。忽见微微一阵骚动,原来是一群人涌到码头,挤到浮桥口。把守此关的宗旋、枯莲、叶本明、王苹等四大高手,立时被惊动了,转眼查看。
但见四名佩剑道人,拥着一位须发如雪,相貌清奇的老道,要往浮桥上闯去。枯莲大师首先一挥袍袖,涌出一股强劲内力,加以阻挡。谁知这股内力,碰上那几个道人之时,宛如泥牛人海,无影无踪。而对方也似乎全无觉察一般。宗旋横身拦截,王苹也从双袖中飞出两条五彩毒蛇,红信乱吐。道人们这才不能不停下来。
叶本明沉声道:“诸位不能无礼,这位道儿乃是武当派掌教程守缺真人。”
宗旋等人都煞住了出手阻挡之势。那须发皆白的老道人,自然就是程守缺了。他向四人稽首为礼,他右方一名道人已开口道:“诸位同道何故拦住了去路?”
叶本明道:“我等奉命把守此路,其故安在,实是有所未知,歉难奉告,自然不会是特意设来拦阻程真人的。”
宗旋接口道:“以程老真人身份之尊,自然是天下英雄渴慕欢迎的人物。但军令如山,在下等这厢告罪,还须请示过端木小姐才行。”
枯莲大师冷漠的声音接下去道:“端木小姐已指示只恭请程道兄独自上台。”
武当派四名护法道人,都勃然变色。反倒是程守缺真人示意他们闭口,很有礼貌地徐徐道:“既是如此,贫道就自个儿过去,你们四人可留在此地。”
由于此时战况激烈,因此之故,连这位武林一大家派的领袖走过浮桥之时,都没有几个人瞧见。浮台上的高手们眼见武当掌门真人驾临,显得有点骚动,都过来礼见说话。端木芙向他告过罪,便又直向码头上瞧看。
果然她并没有白费心思,敢情在这俄顷之间,竟先后有峨嵋派掌门人葛澜、无极门掌门人岳中、崆峒派领袖眠云山人、北邙教教主邬陵、白鹤派掌门人高晋、太极门高手李伯勉等六人,先后出现。
这些人物皆是当今武林各大门派的领袖,盛名喧赫,几乎无人不知。个个都带有门下同来。但结果皆是单身走到浮台。
浮台上骤然间来了这许多负盛名的重要人物,自然免不了一番忙乱。可是事实上他们彼此连行礼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因为擂台上的战况,激烈的出人意料之外。
疏勒国师以左剑右掌,坚守不攻。却被广闻大师威猛绝伦的拳势,迫得步步后退,已经靠近边缘,最多再退两步,就得掉在水中了。因此之故,没有一个人能不全神注视着形势的发展。也无一不是恨不得借点气力给广闻大师,好让他再加上几拳,当场击败了对方。
疏勒国师虽是处于挨打的劣势之下,然而他神态自若,连招数身手也无半点势穷力蹙之征。因此之故,尽管广闻大师打得有声有息,全场之人也尽管拚命呐喊助威。可是一重阴影,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只听疏勒国师发出一阵笑声,向澈云霄。这一阵大笑,已显出他深湛强劲的内力,几乎不会被广闻大师的强攻硬打消耗了分毫。
他笑完之后,高声说道:“法师把金刚力溶合在这一套降龙伏虎拳中,天下能够抵挡之人,想必寥寥可数了,本座亦衷心佩服不已,但法师若是妄想仗恃此艺,就能击败本座,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广闻大师恍如不闻,仍然运足全力迅急攻去,拳发连环,威势凌厉如故,疏勒国师道:
“这套拳法有三十六路,一共有一百零八拳之多,本座让你打完最后的十余拳,免得心中有所不服。”
只见他在如山拳影之中,如渊停岳峙,不可摇撼。晃眼间广闻大师又攻了六七拳,所余也只有七八拳之数了。
端木芙突然高声叫道:“广闻大师,留得青山在,岂怕没柴烧,这一场到此为止,请即退下。”
广闻大师忽然煞住拳势,与疏勒国师对峙而立,相距不及五尺,却并不立刻如令却。这位少林高手一口气猛攻了这么久,招招皆是极耗内力的上乘手法,但这刻居然面不红,气不喘,宛如刚刚上阵一般。这等深厚修为,不但全场之人,无不震惊,连疏勒国师亦大为凛然,心中涌起强烈的杀机。
疏勒国师自然是基于对方底子太好,一身所学复又博大精深,是以生出嫉妒之心,意欲趁此机会,杀死此人,以免他日后有胜过自己的一天。他嘿嘿一笑,又道:“法师就此退下,未免太可惜了,本座晓得法师尚有绝技未曾施展。何不趁此机会,让天下英雄一开眼界?”
广闻大师至此,方始怵然惊心,微微一笑,道:“国师的神通绝艺,宇内罕有匹俦,贫僧自认远有未及,就此告退了。”
他迅即转身返阵,步伐之间,极是稳定有力。然而回到浮台之后,竟禁不住全身微微颤抖起来。端木芙道:“疏勒国师,你连赢两阵,足见高明。现在循例以一柱香时间为限,请国师尽量休息。”
自然有人点燃线香,端木芙低声向己阵之人说道:“这疏勒国师居然能连过我们两大高手的重关,显示出他的潜力雄厚无匹。而更可怕的是直到此时,他的真正绝艺尚未施展,他全仗功力较为深厚,这两阵都是见机行事,以无上智慧,隐蔽起本身真正的绝艺。这等敌手,我们也只好承认运气太坏了。”
众人都不作声,包括刚刚抵达的诸派掌门人在内,都等着听她底下的意见。要知这一群身份高隆的人物,其实非是此刻抵达,是以对端木芙的超凡智慧绝世才华,无不耳听目睹。
深知于心。
端木芙叹口气,又道:“我们这一方现下虽然实力大增,高手如云。但假如没有一定胜敌的把握时,岂能出场决战?”
她目光转到程守缺真人面上,继续道:“程真人德高望重,武功修为,自是已达天人之境。但无奈您老仙长声望、身份在中原武林,实有举足轻重之势,因此之故,奴家若没有把握的话,岂可劳动法驾,冒此大险?”
她的话句句字字,都有份量,假使程守缺真人上阵失手的话,则纵然其后有人可胜疏勒国师,局势也变得十分复杂,那疏勒国师尽可以说是耗力过多,以致失手,并且夸称他仍然是横扫中原之人。这时除非有人证明武当派掌门人非是中原第一高手,才能推翻疏勒国师的夸口,但谁会找程守缺挑战以证明他不是中原第一高手呢?众人莫不迅即考虑到此中利害得失,所以对端木芙的话,简直是衷心佩服,无有异议。
程守缺轻挥手中的拂尘,徐徐道:“端木小姐过于抬举贫道了,天下之事,有时是形势迫人,无从退缩,贫道倒是有意出阵,为天下同道略效绵薄。”
端木芙寻思一下,道:“老仙长无疑有一拚之力,不过您假如晓得广闻大师业已炼成了搜精剔髓大法,竟然也未敢贸然施展的话,老仙长或者会小心从事了。”
浮台上那么多的高手,大部份是一派宗师,见闻何等渊博,却也不懂得何谓“搜精剔髓大法”?只觉得这种功夫的名称,似乎不像是佛门高僧所应该修习的。
程老真人惊讶地哦了一声,向广闻大师投以讶异的一瞥,随即沉吟不语。众人一瞧这等情势,登时晓得程老真人,一定被这几句话打动了。此时线香已快要烧完,无论如何,总得有人上台出手才行。
新到的各派掌门人中,已有三四个人哼唧有声,一听而知,他们打算自告奋勇,出手挡上一阵再说。论起这些高手们的名望,那一个都比广闻大师为强,但却比雷世雄犹有未及。
因此形势十分奇异,除了程守缺真人,可以毫无疑间地高于雷世雄之外,余人似乎都不行,但程真人正因声望太高,地位太尊,所以又不可出阵。
端木芙望住快烧完的线香,说道:“奴家留下了九个空位,现下只剩其二,诸位想必也猜得出这两个空位,一是留给独尊山庄严老庄主,另一个是留给翠华城罗廷玉城主。”
众人听她提起这两个人,都泛起了暴风雨之感。端木芙又道:“奴家最切望的自然是罗城主能及时赶到,因为严老庄主的身份,正复与程老仙长相同,都是只许胜不许败的,假如罗城主在此,最低限度,这第三阵由他出手,当可迫得疏勒国师施展真正绝艺了。这是因为疏勒国师已不可能再用左手刀或左手剑的取巧办法应战之故,只要他露过真功夫,咱们方可希望有制敌致胜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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