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幻梦破灭-《对弈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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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凌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锐利如刀。
    “一个女子,仓促前来投奔心爱之人,或许可以理解。但她家中难道就没有任何需要收拾、需要带走的物事了吗?哪怕是几件换洗衣物,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
    “然而,从她来找你之后,她便再未回去过,也再未提及过那个你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家’!”
    苏凌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据此,我推测——那个镇子,根本就不是叶婉贞的落脚之处!那里,也根本没有她所说的‘家’!”
    “这,才是她只让你送到镇口的真正原因!这,也是她后来绝口不再提那个‘家’的任何信息的根本原因!因为,那根本就是她为了接近你,而随口编造的谎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轰——!”
    朱冉只觉得脑海中天旋地转,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
    苏凌的推理,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他心中那座名为“家”的海市蜃楼,彻底劈得粉碎!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大雪天,叶婉贞站在镇口,回头对他巧笑倩兮,那笑容背后,竟是如此冰冷彻骨的算计!
    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冰窖,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了。他低下头,双手死死抓住膝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还......还有么?”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
    苏凌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有!”
    “当时,我留在你家用饭。我曾留意到,叶婉贞在院中杀鸡的动作。”
    苏凌的目光变得深邃,“她的手法,极其熟练。褪毛、放血、开膛破肚,一气呵成,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寻常女子的犹豫和惧怕。那种熟练,绝非一日之功,更像是......常年如此。”
    朱冉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更重,他记得自己当时还颇为自豪地向苏凌解释。
    “属下......属下当时还告诉您,她是猎户之家出身,杀鸡宰鸭不在话下,便是宰羊那样的活计,也能一刀毙命......”
    “正是如此!”苏凌打断他,语气凝重。
    “羊,体型远比鸡鸭大得多,力量也更强。莫说是普通女娘,便是寻常男子,初次宰杀大型牲畜,也难免手软心悸,见血而栗。”
    “可叶婉贞,非但不怕,手法反而干脆利落,透着一种近乎......冷漠的效率!这,绝不是一个仅仅‘跟随父亲进过几次山’的猎户之女所能具备的!这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需要一颗......对鲜血和死亡司空见惯的、足够冷硬的心!”
    苏凌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朱冉。
    “除非,她平日里所做的‘活计’,便是与杀戮为伴!除非她......本身就是......”
    “——杀手!她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朱冉猛地接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他终于自己说出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苏凌缓缓地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判断。林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朱冉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还有......”
    苏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抽丝剥茧的耐心。
    “她告诉你,她父母早亡。但每当你问及她父母因何去世时,她总是流泪不语,至今你也未得详情。”
    “一个人,即便再伤心,在面对自己认定可以托付终身的爱人时,也总会有压下悲伤、倾诉往事的时候。可叶婉贞没有,她每次的反应都如出一辙——悲伤垂泪,却绝口不提细节。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否在以哭泣作为掩饰?”
    “因为她根本编造不出一个合情合理、能经得起推敲的‘父母亡故’的理由!她无法自圆其说,便只能用眼泪来搪塞,来博取你的怜惜,从而回避这个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朱冉听着苏凌这一条条、一件件缜密无比、逻辑严谨的分析,只觉五内俱焚,肝胆欲裂!
    他握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起伏不定,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往日那些被他视为甜蜜回忆的点点滴滴,此刻全都化作了刺向他心口的毒针!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中的可怜虫!
    苏凌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剧烈颤抖的肩膀,传递过一丝无言的安慰与支撑。
    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过了许久,朱冉才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凌,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公子......您......您究竟是何时......确定的?确定她就是红芍影的人!还......还如此清楚地知道,她就是红芍影派驻京都的......分司主?!”
    这是他最后的疑问,也是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崩溃的最后一点执念。
    他要知道,苏凌是如何洞悉这一切的!
    苏凌迎着他绝望而执拗的目光,沉默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情绪中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沉重。
    “前几日......深夜。”苏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回忆的凝重,“我......曾暗中跟踪过她一次。”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浓密的枝叶,望向了龙台城的方向,缓缓道:“也正是在那一次......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什么?!您......您跟踪过她?!”朱冉闻言,如遭雷击,猛地从枯木上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愕然!
    他死死地盯着苏凌,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苏凌......竟然早就行动了!而他,这个所谓的丈夫,却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沉浸在虚假的温柔乡中!
    月光下,苏凌的面容在斑驳的光影中显得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如古井,映照着朱冉那张因极度痛苦和震惊而扭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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